第九十九章 利益交换（3完）（2/2）
杨威利坐回到指挥席里，同盟的魔术师向后靠在椅子里，他在想那天的晤谈里辛达最疯狂而不可思议的部分。
“不管怎么样，这个世界是按照物质守恒定律来运转的。所以，不管多么冠冕堂皇的口号，背后一定要有合理的收益来支撑才行。”辛达面前的空酒瓶已经超过了4个，但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
“无耻政客叫嚣的打倒银河帝国解放全人类的口号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相信吧。”杨威利微微的点头表示赞同。
“所以您这趟超远距离的奔袭真正红利是，拿回我们急需而罗严克拉姆侯爵并不是太在乎的东西。”辛达出神的看着面前的空酒瓶，“我们自己必须知道，光有雄壮的口号是不行的。所以，您在把目标赶进陷阱里之前，决不能折损太多的兵力，但是同时又要让对方觉得疼——真是难为您了呢。”
杨威利无从知道辛达的情报从何而来，他也不想知道。杨威利本来认为自己作为亚姆利扎会战的亲历者，好吧，姑且接受媒体的说法，明星提督，对于正常会战的了解已经非常透彻而全面，但是辛达接下来的话，让他感悟到古代地球的那句著名哲理是多么的睿智。原文他已经不记得了，大概的意思是，绝不要认为自己已经无所不知，哪怕路边的三个落魄乞丐，可能也会持有足够你虚心求教的学识。
“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决定了所需求的答案性质上的不一样。而自身所处的阶层和位置又决定了自身眼光的高度。”
亚姆利扎会战的前哨战，8个分战场的具体胜负，同盟军有大致的资料，但是像辛达这样了解得如此彻底实在是令人不可想象的事情。
“第七舰队在司令战死之后，全体投降了帝国军，这个时候，他们尚持有舰船7048艘。”辛达抹了抹嘴，“我无意责备他们未曾尽力死战，您懂我的意思。但是这部分舰船被帝国军俘获之后至今并未销毁”
杨威利猛的转过头来看着辛达的眼睛，面对杨威利质疑的眼神，辛达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非常肯定它们被送去了边境的船厂里等待拆卸回收材料，但是突如其来的内战让银河帝国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杨威利拿起酒瓶给同僚满上，“这已经超过同盟一年的新船出厂数量。”
“还不止这些，第十二舰队的残部现在划归第三舰队——这个您知道的，但是包括旗舰贝隆在内的9艘舰船在与帝国军鲁茨舰队的恶战中幸存了，它们同样在战后被送进了舰船回收工厂”
“……”
一连串的数据从辛达没有停止咀嚼的嘴角倾泻而下，杨威利知道自己已经被说服了。用杨舰队做这趟远距离行军，是值得的。
令帝国军目瞪口呆的条件在格林希尔上尉银铃一般的声线下继续宣读。
“立即停止拆卸所有得自同盟军的战舰，将之全部交换给伊泽仑要塞守备部队。其总数不得少于8564艘，其中艾亚斯级别的贝隆舰必须交还。帝国军需保证所有交还的舰船没有遭受恶意破坏。”
“上次战俘交还之后仍然滞留在帝国境内的同盟军战俘56万人必须一并交还伊泽仑方面军。”
“银河帝国需承诺在2年时间内不得单方面改变费沙的现状。”
……
条款并不是太多，但是包括吉尔菲艾斯在内的帝国军将士都被诡异的现状弄得一时反应不过来。杨威利等待副官念完了条款，咳嗽一声接过了话语权。
“详细的条件我会给您发过去一份，请您务必在一个小时内答复。在那之前我保证不会有任何敌意的行为出现。”
杨威利说完，诚恳的看着红发的提督。
“我们此来并非为了与您交战，只是为了完成上次交还战俘的一些未尽事宜，请相信这一点。人命是宝贵的东西，希望您能作出正确的选择。”
通讯是同盟军一侧切断的。吉尔菲艾斯回头看了一眼舰桥的下属，虽然一众下属站立的姿势并未改变，但是红发的提督心知，之前沸腾的战意已经一去不返了。
“提督，收到同盟军发来的文件！”
“拿过来给我吧。”
“遵命！”
炮手们收起了瞄准镜互相交换着疑惑的眼神，女武神驾驶员们推开了舱门，装甲掷弹兵们放下了手里的重斧……对面的同盟军并未关闭炮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闪耀着光辉和血花通往死者神殿的通道好像已经关闭了。
中断了通讯的杨威利退回指挥席里，他摘下头上的军帽用手指转着圈——这显示奇迹杨的心情非常不错。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为上策啊，提督。”先寇布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
“对面还没打算屈服呢，这么大一笔赎金，换成我也得犹豫一下”
“呃，仔细想想，对面的漂亮指挥官完全可以先答应下来，然后赖账的。”先寇布是向来不惮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对方的。
回答的他的是司令官旋转的军帽。
“这个问题我已经和辛达提督讨论过了。”杨威利盯着手指上的军帽，军帽上的阶级徽章显示帽子的主人是同盟军的上将。
辛达在连续两轮的不间断猛吃之后满意的放下了手里的签子。
“您的被监护人实在是选得好，这样的水平足可以开个小饭店而不愁没客人了。”
这趟超远距离的冒险，辛达认为关键之一在于要堵住足够分量的帝国军人物。
“如果您能成功的把吉尔菲艾斯一级上将赶进陷阱里再拿刀架着他的脖子让他签字，这就基本算成功了。”
“这个很难保证。”杨威利仔细的思索了一番之后给出了谨慎的回答，“如果他确实是散开了部队四处压制各星域，我们通过袭击分队的方式最终引诱出的对手也可能的是他的两个副手之一，即瓦连或鲁茨两位帝国军中将。”
“那就关死他的副手，让吉尔菲艾斯提督拿钱来赎人好了。”辛达漫不在乎的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反正我们咬死一条，绝不是侵略银河帝国，仅仅是就百万战俘交换的未尽事宜进行补充磋商而已。”
“在威胁之下的许诺……执行的可能性……”杨威利仍旧有些不能释怀的样子。
“莱因哈特元帅是位足够骄傲的年轻人，不管是自己或是部下当众许下了承诺，都不大可能会食言而肥。而且，你听过他迎接战俘的演讲吧。他不会轻易摧毁自己爱兵如子的形象的——况且是在内战正酣的节骨眼上，和整个帝国比起来，些许的物资算不上什么。”
杨威利缓缓的点了点头。
“所以我们不能宰得太凶，一旦践约的成本太高，再高尚的人都会考虑毁约的问题了。我们要的挽回一些亚姆利扎惨败的损失和些许让同盟回气的时间。因此只有辛苦您跑一趟了——正好首都那些奸险的政客您应付起来也费力不是么？”辛达喝了一口白兰地，轻轻的吐了口气，一副非常体贴的样子看着杨威利。
“您指的是特留尼希特代理议长，还是格林希尔主席呢？”杨威利认真的看着对方。
“有区别么？”辛达微笑着耸了耸肩。
“确实……”
“您之前和吉尔菲艾斯提督有过交集，从心理学上来说，他会比较容易相信您而不是我。”
“您不也在莱普尼尔要塞的上空与他会谈过么？”
“话虽如此，但是想必那次的会谈对他而言，远不如在伊泽仑要塞和您签字来的轻松愉快吧。”
“如果他的荣誉感让他无法忍受对敌人屈服的话，恐怕我们除了收获一场胜利之外得不到任何东西了。”
“所以您需要强调两点，为了他的部下请保持冷静，以及这只是战俘交换事件的补充协商而已。”辛达仿佛有些喝多了，他望着天花板一阵出神，“罗严克拉姆侯爵给我们找了天大的麻烦我们也没冲他骂街不是么？现在只不过是把他丢过来的脏弹原样给他来一套而已。估计他在生完气之后会笑着交付物资的。”
在同盟军给出的时限之前，帝国军旗舰巴尔巴罗莎发来了通讯要求。红发的年轻人明显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
“杨提督，对于贵方这次的行动，我个人表示非常佩服。”吉尔菲艾斯英俊的面容上明显有着挣扎的迹象，“但是我要强调一点，我无法保证莱因哈特阁下会全盘接受贵方的提议。”
杨威利按照辛达事先的嘱咐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我们要的只是提督您的千金一诺而已。”
“……那么好吧，我答应了。”
杨威利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好极了，说真的，我实在不想和您交锋，那样太辛苦了。”
吉尔菲艾斯仔细的打量着杨威利，仿佛在判断对方是不是在嘲讽自己。末了，红发的提督像是豁出去一样的再次发问。
“您能坦率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么？杨提督。”
“请说。”
“这样的条款和行事的套路不像是您的风格，倒是很想我之前交涉过的一位阁下。”吉尔菲艾斯的话语像是咬着牙齿说出来的，“辛达·杜鲁班提督真的不在这里么？”
“……您说笑了。那么我们可以认为协议生效了么？”
“是的。祝您归途顺利。”一瞬间的发作之后，红发的年轻人仿佛又恢复了原本温文尔雅的样子，他冲着杨威利点了点头之后切断了通讯。
“全军听令，放弃和同盟军的交战，舰队转向，退出航道！”拿着通话器的吉尔菲艾斯语气平稳，“责任由我全部承担！违抗命令者按军法处置！”
总数7500艘的吉尔菲艾斯舰队放弃了之前攻击态势，原地转向，随后朝着来的方向退去。在这个过程中，总数超过15000艘的同盟军未做任何阻碍的举动，目送对方离去。
自由行星同盟首都星海尼森。海尼森运动场。这座可以容纳十万人的大型场馆已经坐满了观众。今天并没有激动人心的比赛要举行，从各地赶来的观众要见证的是大审判的结果。
在被持枪士兵严密保护的前台主席台上，赫然坐着包括格林希尔主席、第一舰队司令布莱塔提督、第三舰队司令辛达提督等在内的救国军事委员会常委会成员。经过连续一个多月的密集开庭，已经有一大批前政府要员的贪腐案件被最高法庭核定了刑责，今天便是公开宣判的日子。包括前任议长在内的多人都认定犯有渎职罪、滥用国家权力、贪污受贿罪等等严重罪名，最高法官给出的裁定是死刑并罚没个人全部财产，现任政府要员包括国防委员长尼古拉·庞提在内的内阁成员也被海量的举报所淹没，目前已经查实的罪名部分已经导致了20年以上的监禁，最高法官表示这并非最终结果，随着新的证据浮出水面，追加的刑责随时会公布。
响亮的军号声让议论纷纷的民众安静下来，被持枪的军人押解的人犯被一一带进场内，声音洪亮的艾凡思上校一个个的公布人犯的罪名和刑责。超过百人的前政府要员垂头丧气的被铐住了手脚在军人的挟持之下走到广场中央站好。随着艾凡思上校念到名字的人犯，闪亮的探照灯会聚焦到他身上，让民众将名字和具体的人对应起来。
“以上，是这些败类的罪名。满脸红光明显的处于亢奋状态。
“全部死刑！现在执行！”
哭喊不休的人犯和观众的议论声顿时让整个运动场沸腾起来，有人大喊痛快，有人大喊这样是违反宪法的，但是就连最激进的民主分子都没有冲进场为这些人犯请命的意思。最高法庭的审判和裁决全程公开，场内的人犯已经人望尽失，遭到整个同盟的唾弃和诅咒，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为他们张目。
随着此起彼伏的枪声，惨叫声越来越少，现场穿着白色制服的法医脸色冷漠的验尸并在检验单上签字。人犯的尸体被简单的收敛起来后迅速运离了现场。艾凡思上校再次站起来宣布大会进入第二阶段。
包括前宇宙舰队司令罗伯斯在内的一干军方要员被押了进来。他们由于在亚姆利扎惨败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被最高法庭定罪。现在艾凡思上校以救国军事委员会的名义宣布他们统统被判死刑！
“为阵亡的2000万弟兄和他们的遗属讨回公道！”艾凡思上校涨红了脸大声叫喊。
在场的军人都起身一起呼喊起来，渐渐的连平民观众也纷纷起身大吼起来。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狂热起来。
“立即执行！”
随着艾凡思上校的一声立下，刺穿耳膜的枪声再次响起。这次被处刑的除了公众熟知的一些经过了大审判的面孔之外，还有负责军需的一系官员，这部分人的具体罪责并没有公布，但是大多数观众都自动判定为军事法庭已经审定过了。
格林希尔主席看着一个个穿着军服的身影倒伏在地上，不由得感到喉咙一阵发紧，他转过头来对辛达低声的说道。
“您拟定的后勤军官名单真的没有错漏么？足足120人呢。”
辛达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都是些急着哗众取宠的混蛋，占领帝国星域之后，总领一切的提督尚未发话，这些该死的军需官已经自作主张的把宝贵的军粮当做赈灾物资发下去了。我已经查明了他们这么做的意图和具体经办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代理议长特留尼希特，证据我昨天已经交给您了。”
“但是将证据提交最高法庭来裁决不是个更好么？”
“您这么说是没错，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在这种小事上面浪费了。帝国的内战一旦结束，我们就要面对新的巨大压力，为了尽快的整合秩序，偶尔变通一下是允许的。”
格林希尔主席沉默了一会，“有报告说您的第三舰队卡住了卫星流转轨道，第一舰队现在无法正常出击了。”
“如果您亲自看了现场，会明白那只是我的自保手段报了，第三舰队同样由于位置重叠无法出击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您可以去问问布仑兹中将。”
格林希尔上将嘿然无语，片刻之后主席大人再次询问到。
“第三舰队在包括辛迪斯在内的三个卫星上都投放了舰船和部队是为什么呢。”
“一些自保的手段罢了。”辛达盯着场内的行刑现场，他看到一个身形肥胖的人被士兵按住不断发出惨叫。
6月3日，包括前议长罗伊?桑佛德，前情报交通委员长格奈莉亚?温莎，前宇宙舰队司令罗伯斯在内的军政要员被枪决于海尼森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