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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怀子弱女应有恨 寻妹痴男实堪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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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了,飞了,这是?”周克新急得两眼冒火,额头生汗,掐着腰走来走去,发狠赌咒:“别让我找到你,有你受的。”他觉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不匀称,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不能发作。”他告诉自己,“我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找到孩子最要紧。”

“咿呀。”他仿佛听到了孩子的声音,喜出望外,瞪大了眼睛,左右寻觅着。

“哼哼。”又一声从地下传来,周克新听到了声音的来源,蹲下身子侧耳细着。

“吱”地一声,办公桌左侧柜子最下层的抽屉在他眼前缓缓滑了出来,孩子趴在里面,正吮吸着自己的手指,他侧头瞧了瞧周克新,嘻嘻一笑,又品尝起自己的手指。

周克新本要发作却又按压住了,能找到孩子已经不错了,“我就说我是天下第一好性子。”周克新乐呵呵地把孩子从抽屉里抱了出来,不想那孩子的手正好抓着电线,周克新一起身,插头被拽了出来,电脑屏幕忽地黑了,周克新编辑的文稿尚未保存。他一刻也不能再忍了,早已积攒了多时的怒气一股脑喷发出来,他把孩子放在椅垫上,对他说道:“断了电你就满意了?你不会这么容易满足吧?”周克新抱起显示屏朝地上重重摔去,那孩子并不害怕,先是看了看地上摔得稀烂的显示屏,接着便呆呆地望着周克新。

“这下你满意了吧?”周克新提起椅子扔到了墙上,椅子碎了一地,他又发疯般地将所有人桌面上的文件洒向天花板,把傅枕云桌前的一盆兰花扔到了墙角,一拳捅破了窗前的鱼缸,还不过瘾,又推倒了碍事的桌椅和书架。那孩子听着乒乒乓乓的动静,看着满天飞舞的白纸,拍掌大笑,整个身子都颤起来,周克新发泄一番之后,瘫坐在地上,望着大笑的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默默地对孩子竖起了大拇指。对着闻声赶过来的看到眼前场景惊愕万分的同事们笑道:“没事,没事,我收拾一下办公室。”

除了年龄和武力,成年人永远比不过孩子,因为你总想赢过他们,而他们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输赢”,这便是“不与人争”的胜利之道。

林雪飞、傅枕云、陈海润和刘问之等人脚前脚后赶回了杂志社,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办公室全都一脸茫然,林雪飞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傅枕云跑过去揪住周克新的衣领,质问:“你为什么打碎我的花盆?”

周克新笑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傅枕云指了指孩子,怒道:“不是你,难道是他吗?”

“准确的说,是我们两个精诚合作的结果。”

“我不管,你还给我。”

“我赔,我赔,我给你买两盆。”

“可怜的鱼缸啊。”陈海润拿起了拖把,“老天爷会惩罚你的。”

周克新赔笑道:“我买,我买个更好的。”

刘问之翻看着地上乱糟糟的纸张,说道:“这么多文件怎么办?”

“嘿嘿,我给你们整理,别担心,别担心。”

事已至此,众人也无可奈何,只好先粗略地整顿了一番,傅枕云问道:“韩采梅和晋欢呢?”

“送那女人去医院了。”

“哦,那常业清呢?”

“不知道,没见着。”

“不会买饭还没回来吧?”

话音刚落,常业清推开屋门走了进来,众人的诧异比刚刚看到满屋的狼藉时更甚。他眼睛肿得鸡蛋一般,面皮青紫,身上没了那件红白格子外套和黑色衬衫,只穿着一件内衣,脚上也没了鞋子,只穿着棉袜。

“好饿啊。”常业清笑了笑,“有什么吃的吗?”

“你不是去买饭了吗?”众人哭笑不得,陈海润连忙扶他坐下,傅枕云赶紧取出消炎药给他擦拭伤口,周克新问道:“被人抢了?不至于抢你那破衣服呀?”

“送人了。”常业清不停揉搓着自己的胳膊。

“送人?”周克新脱下自己的外套扔给了常业清,“人家还回赠你俩鸡蛋?快说吧,是什么人?”

“真送人了。”常业清看出了办公室里有些异样,问道:“怎么了这是?怎么还有个孩子?”

“先说你的事吧。”周克新一再逼问,常业清并不愿说。

“说吧。”众人也劝,“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常业清这才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出来。原来他出了杂志社之后,径奔通天街市场而去,大包小包拎着不少东西往回赶的时候,正前方迎面走来一人。这人一瘸一拐,一片片粘在一起的头发竖立在头顶,赤着脚,腿上裹着一件勉强可以称为裤子的破布,敞着怀的棉衣到处露着棉絮,口齿不清,嘴角流诞,手里紧紧握着一个卷轴。

“哪边是北?”那人含混地问道。

“那边是北。”常业清给他指了指,“你去北边做什么?”

“找妹妹。”那人眼光迷离,脑袋不停地左右颤动,“往北走,找妹妹,往北走。”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那人一直盯着常业清手里的饭,忘了回答。

“这个给你吧。”常业清把自己那份给了他,他两口就吃了下去,依旧盯着看。

“来,过来。”常业清寻了两片硬纸板,找了处台阶,拉那人一块坐下,将手中的饭摆在他跟前,说道:“还想吃哪个?”那人也许饿得急了,一会功夫便将所有馒头、菜还有面吃尽了。常业清说道:“可惜了,没有水,你等我给你买瓶水。”

正要起身时,听见远处一人大喊:“三哥,找到了,在那边。”一群人凶神恶煞般扑过来,那人起身要逃,腿脚不便,很快便被人擒住。

“傻子,还跑呢?”当中一个秃顶男子夺过那人手中的画轴,说道,“三哥,就是他夺走了画,还打了我。”那人拼命想要夺回画轴,奈何被许多人擒着,动弹不得。

那位膀大腰圆的“三哥”走过来,拍着那人的两腮说道:“还抢吗?还抢吗?再跑!再跑!”“三哥”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打算给他点颜色。

“我想大概有什么误会吧。”常业清拉住了他的手。

“你是谁?”

“路过的。”

“路过的多管闲事,找打,还不快滚?”

“他抢你的画有什么用?”

秃顶男子上前理论:“我的画就挂在门口,他拿起画就跑,我追了上去,他还踹了我一脚,所有人都能作证。”

“三哥”喝止秃顶男子:“你跟他费什么话?”又对常业清笑说道:“你问他抢画有什么用?他是傻子嘛!就像你一样,明知道会挨打还往上凑。”

众人都笑起来,常业清也笑起来:“哈哈,这里哪有傻子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人,你,我,他们还有他。”

“你是说我也是傻子喽?”“三哥”问到了常业清鼻子上。

此时,被缚的“傻子”趁人不备,咬了勒着他脖子那人的手,拼命地从紧抓着他的三个人手中挣脱,伸着两臂,跑到秃顶男子跟前一把抢过画轴抱在胸前。那群人一拥而上将“傻子”抱住,傻子将画举过头顶,口里喊着:“我的画,我的画。”

“看来这幅画对他很重要。”常业清说道,“请问您的这幅画卖多少钱?卖给我吧。”

众人停止了争抢,都有些吃惊,秃顶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你要了?我这画少说也得三……”

“五百。”“三哥”说道,“就值五百。”

“好了,请你们回去吧。”常业清拿出了五百块钱递给他。

“这就好了?”“三哥”笑道,“我兄弟还挨了一脚呢?”

“是要算清。”常业清问秃顶男子,“他踢您哪了?”

“肚子。”秃顶男子呲牙说道,“现在还疼呢?”

常业清解开外套的拉链,露出黑色衬衣,将肚子挺在他面前,笑道:“踢回来吧。”

一时之间,他们竟被常业清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到难以置信。不过,片刻之后,他们便都大笑起来。

“揍他。”“三哥”大叫一声,众人一齐动手,把常业清和“傻子”滚成一堆,拳打脚踢,半天方止。

“哎哟。”“三哥”转动着脖子疏松筋骨,“打人可真累啊。”说完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傻子”一直匍匐在地护着那幅画,常业清忍痛爬起来,倚在墙边歇息,“傻子”也慢慢站起来,拖着一条腿就要往北走,常业清看到他那棉衣上原本露出棉絮的地方已经破成一个一个的洞。

“穿着那样的衣服,见不到妹妹,你就冻死了。”

“傻子”掉转头走近常业清呆呆地盯着他的外套,常业清把“傻子”的棉衣脱了下来,把自己的红白格子外衣套在他身上。

“真合身,可是看上去有点别扭?”常业清思量着,“对了,有衬衣才好看,他把自己的黑色衬衣也给了他。”

“穿的还算可以。”常业清还觉不够圆满,“没有鞋子怕走不了很远。”于是,他把鞋子也送给了他。

“剩下的袜子可不能给你了,要不然我可走不回去。你快走吧,那边是北,不要走偏了。”常业清又给他指了一遍方向,自己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有吃的先给我点。”常业清说完了话,更觉饿得厉害。

周克新听了常业清的讲述,骂道:“活该!窝囊!”骂完就往外冲,林雪飞拦回了他,说道:“人都走了,你到哪里找人?”

“我把菜市场翻个遍,总能找得到。”

“你认识他们吗?”

“我不认识,有人认识。”说完提着常业清就要往外走,被林雪飞等人强行拉住,常业清也不想再去生事,笑道:“算了吧,算了吧,一点轻伤。”

周克新指着常业清,气得说不出话,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

“我说给我点吃的行吗?”常业清有气无力地又说了一遍,傅枕云把抽屉里的一盒饼干递给了他,说道:“我替你帮助的那个人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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