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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七回 桀骜仰面与天仇 卑鄙俯首受人羞 其一(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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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这辈子图个什么?我吃了一辈子苦,希望闺女能过得好,有个疼她的人比什么都强。心呀不能忒大,家雀儿待在屋檐下,蚂蚱也蹦不到天上去,走路看着脚下,踩空了不得吃亏?”

江露泠觉得妈妈的话越发不对,她说道:“话不能这么说,也得分是什么样的人。”

“谁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前头好后头坏的人有的是,前头是个地痞无赖,后面浪子回头的也不是没有,要遇上个不省心的,哭也晚了。”

“这种事情,还是要看女人的眼光,你不相信小影吗?”

“什么相信不相信的?知根知底的,在跟前也放心,头几天村里又来了几个说媒的,早些时候我不给应,影还小,怕她吃亏,现在也是时候了,给他们话了,说等影回来看她的意思。”江月影一直听着妈妈的话,皱着眉头,此刻欲言又止,饭也不想吃了。

“小影,你这两个朋友真是好人物,看小周这身板儿。”月影妈开起了玩笑,“要在以前的农村可不愁找媳妇儿,一个人能干五个人的活,谁不喜?”

“我看大楼已经盖到这边来了。”江露泠见妹妹不高兴,转移了话题,“咱们的房子也要拆了吗?”

“协议都签了。”月影妈叹了口气,“舍不得是舍不得,住了这么多年,石头都成了熟人。不过,政府不是有要求吗?再说人家做得也不错,给回迁房,还有几个钱。”

“您能想开就好。”江露泠说道,“这是迟早的事。”

“麻烦的事多着呢,咱是愿意了,不是还有不愿意的吗?咱村里有几个还僵着呢。北岭西头十三户人家,十二户都签了就剩一个老头子不点头。说来蹊跷,老丁七十多了,没儿没女,前年得了胃癌,去年一年没下床,今年眼看不行了,最后一口气就是咽不下,他不签字,也不松口,工程就停了。我知道他的心思,这么大年纪又得了绝症,就快走了,要那大房子要那补偿金有什么用?在老房子里住了几十年,死在里面也安心,不过这可愁坏了政府和开发商,其他的乡亲也都急得不行。”

自这一顿饭之后,周克新的心里就一直别扭着,话比平时少了些,也不怎么爱笑,常常一个人独处。于衍修这些日子几乎每一天都要在外面待到很晚才回来,也不知在干什么。这一天傍晚,月影妈和月影、露泠坐在一起一边挑拣玉米种子一边聊着天。周克新心中烦闷,自己出了村子,下了岭,沿着斜坡一路走着。

远处岭上种着果树,此时视线不佳,只能看到一片片的暗黑色,不过山岭中间处的储水池却格外清晰,牧羊人甩鞭子的声音带来了几分古朴的气息。斜坡两侧的田地里种着些庄稼,是还未长成的高粱、谷子还有花生,有时会有一个低矮的房屋出现,这是夏天果农住着看园子用的。斜坡两边各有一条排水沟,这是农村田地间必备的“工程”,预防夏天暴雨时候的洪水。别看周围的田地纵横交错,这水沟却一丝不乱,水流从岭上的田地间开始汇集,弯弯曲曲,来来回回,经过岭下的一片田地,最终汇集到这水沟当中。老百姓是最爱惜土地的,水沟的两侧都种上了作物,周克新并不完全认识,只认出了芝麻和茶树。

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田野的宁静,周克新有些恼了。他很快就知晓了那声音的来源,至少有五六十人,借着夜幕之前的最后一点明亮,他看到了他们头顶上的安全帽和手中举着的横幅——他们是一群建筑工人。这太常见了,无非写些欠债还钱之类的话语,周克新盯着他们的横幅看了看,果然不出所料。他与他们擦肩而过,回头看了一眼他们的去向,径往坡下走去。

夜色已经浸染了整个黄叶岭,他下了坡沿着大路朝西走,那是一片田野,白天的时候会有农民在这里劳作,但是现在漆黑宁静,有些骇人。周克新倒是不怕,他继续往前走,听到了清脆的水流声,接着便看到了泛着白花的流水。他过了宽敞的漫水桥,沿着河岸上游望去,看到了一座发出光亮的建筑,在一片树丛之中若隐若现,分不清是在河岸上还是在河岸北面的高地上。这里四下无人,怎么会有一户人家?看那样子绝不是一户人家,倒像是个旅店,旅店怎么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哦,对了,周克新忽然想起黄叶岭上远近闻名的四岭酒馆。黄叶酒已经有千年历史,目前早已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惟独四岭地区保持着人工酿酒的传统。这里的酿酒人一直传承着祖先的技艺,他们坚信只有用灵魂酿造的酒才是甘醇的,永远不能舍弃了心的创造和手的劳动。他们的确没有让天下好酒之人失望,手工黄叶酒也成了千金难求的宝贝,这四岭酒馆便专供这种黄叶酒,引得天下酒徒争相造访。周克新也曾想要一饮为快,只可惜没有机会,今天也算是机缘巧合,想到这里便拔腿向那里走去。

果然不错,这里正是四岭酒馆,依着地势建在这山林之中,墙体、房顶全是松木材料,门前一个篱笆院,院外竖着一根杨木旗杆,旗杆上面挂着一个酒幌,幌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酒”字,整个酒馆一派古朴之风,令人心怡。

周克新见里面亮着灯,从那篱笆门里走了进去,走到门口刚要敲门忽然想起江月影的嘱托,心中犹疑,便走了出来。忽又想起江月影留着那一罐好酒不肯给他,心里不舒服,心想“她不给我也难我不倒”,不如在这里喝一场补这遗憾。可是自己已经答应了她,岂能反悔?他来来回回折腾了几遭,又想起月影妈的一番话,心中郁闷无处释放,便又移步向前敲响了房门。

“你是谁?”门内走出两个男子,警觉地质问他。

“酒客。”周克新以为他们是酒馆的人。

“今天不迎客,请回吧。”

周克新本来就心情不佳,向来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他既然不好好说话,那他就偏要进去,因而笑道:“灯亮着,幌子挂着,怎么不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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