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情爱分界(一百一十七)(1/1)
一百一十七
张爱珍见了文秀似乎有许多的话要说,她对文秀和佩轩都心存感激,因为佩轩曾经给她帮忙,试图说服刘国增不要跟她散伙,虽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但是她也了解到佩轩是一个急公好义的人,而且佩轩也给了她很大的安慰。文秀也曾经安慰她,在她很痛苦的时候给她送来温暖,这让她难以忘怀。她的痛楚经历让她明白,世上急公好义、待人热忱的人不多,而文秀和佩轩恰恰就是其中的两位。
张爱珍通过跟文秀这一年来的接触,逐渐认识到了她跟文秀之间的差距。首先,就是她的眼光远不如文秀,的确,原来的文秀在班里是一个不起眼的女生,名如其人,文静秀气,看上去很清纯的女孩,虽然她也比较淳朴,但是看得出来她家里的条件是不错的,她的家教是很好的。让人意料不到的是,她居然与酆佩轩谈上了恋爱!一开始人们都认为是谣传,不相信是真的。大家不仅认为文秀看不上佩轩,而且认为佩轩不敢追求文秀。所以一开始人们把这事当做笑话。可是这件事并不是笑话,而是真实的;而且慢慢地也被人们认可,人们越来越发现文秀的眼光不错,因为他们发现佩轩是一个聪明成熟、正直厚道的男生,一般的男生做不到这些。而且佩轩每次的考试成绩都远远超过第二名几十分,照这样,他考上大学是没有问题的。这时候没人觉得文秀看上佩轩是错的了,反而佩服文秀的眼光,佩服她的果断,佩服她的执着,想不到她是这么一个坚定的人。
其次,文秀的质朴是她比不上的。张爱珍看得出来,文秀几乎没有虚荣心,她看上了同样质朴的佩轩。老实说,正是虚荣心害了她,她家里的条件也是不错的,她看上的男生只能是条件至少不亚于她的男生,这样的话,她是不可能看上像佩轩那样在贫困中挣扎的男生的。她看上的男生条件既然比较好,那么也会有一定的虚荣心。这样的男生一旦条件有所变化,那么女孩就有被抛弃的危险。可是,张爱珍的虚荣决定了她只会与佩轩这样的男生擦肩而过,因为她会担心看上佩轩那样的男生会被笑话,根本不可能满足她的虚荣心。而韩文秀不仅看上了佩轩,而且坚定不移地要跟佩轩,家里反对也没用,最后家里也不得不同意她的选择,为他们定了亲。这方面她与文秀差的太远了。
再说,她的性格、气质方面也不如文秀。她的性格较文秀外向开朗一点,但是内秀远不如文秀;文秀的坚决与果断也是她不及的。文秀的气质显得典雅而高贵,张爱珍不具备这样的气质,尽管她是光彩照人的,可是她没有文秀那种的含蓄的美。
后来,张爱珍反思自己的时候,逐渐发现了自己与文秀之间的差距。她才感觉到,她的虚荣心反噬了她,如果她像文秀那样,看中的是佩轩那样的人,她就不会被抛弃。其实男同学里面,虽然其他人不如佩轩成熟、聪明、厚道,但是好的男生还是有的,如果找一个质朴而读书好的男生,哪怕他能够考上个中专,也是很不错的,因为他可以摆脱农村的辛勤劳作,又不会抛弃她。即使比不上佩轩,也比刘国增好许多,也许两个人可以恩恩爱爱过一辈子。可是,等到她被刘国增抛弃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为自己的虚荣心和错误选择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当然,她当时也不可能看上佩轩那样的,即使佩轩本人,她也不可能看上,所以,她一开始的想法和做法其实就已经埋下了后面被抛弃的祸根。
张爱珍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就到下班时间了。文秀以征求的口吻说:“爱珍,咱们去吃饭吧?”张爱珍不假思索地说:“吃饭还早吧?趁这会儿天没那么热了,咱们去散散步怎么样?”其实文秀正有此意,但是她不好意思说出来,因为张爱珍一路风尘仆仆地过来,可能比较辛苦,不一定愿意去散步。现在她自己说想去散步,正是文秀求之不得的,文秀就欣然同意了。于是文秀背上个小包,手里提了个手提袋,她悄悄往袋里放了一瓶酒,然后两个人就出门往西走,一边走路,一边说话。张爱珍说:“你不是说前一段去北京了吗?去干什么?见到佩轩没有?”文秀“嘿嘿”笑了,说:“我们公司与北京钢铁学院联合办学,在我们公司设立一个函授站,我去办手续。还有一件事,就是洹水大曲酒厂有一些订单,我去联系一下。”张爱珍边想边说:“噢,对了,文秀,贾庄汽车站那里一个洹水大曲的广告牌上,是你漂亮的大照片,还有你潇洒的签名,你跟酒厂啥关系?”文秀不情愿地说:“是这样的,去年我们公司挂牌的时候,来了一些大领导,有国务院的康副总理、冶金部的李部长和蔺副部长、省里段第一书记、刘省长、廉书记、戴副省长,还有咱们安阳地区的聂书记和单专员,以及我们公司的曾总和李总,他们吃饭的时候坐在第一桌,我给他们当服务员,喝的酒就是洹水大曲,他们对我的服务很满意,我趁机说洹水大曲是好酒,他们喝了也认为好喝,于是李部长带头买了三百箱,康副总理也帮着说好话,结果当天订购了三千多箱,酒厂把这些业绩都算到了我头上,非要我当洹水大曲的形象代言人不可,我推脱不掉,只好勉为其难了。”张爱珍吃惊地说:“文秀,你是个大明星啊。”文秀无奈地说:“我一个合同工,算什么明星啊?”张爱珍不以为然地说:“你是地区的劳动模范,还受到过检查团的点名表扬,你的表现太突出了!以后你转正不会有任何问题。”文秀摇摇头说:“这完全是两回事,转正这种事,想都不敢想。我觉得现在这样就不错了,比在家种地好多了,将来如果当不成合同工,也许还要回家种地。”张爱珍抢白说:“你怎么可能去种地呢?将来佩轩毕业工作了,你还不是要跟着他?你这辈子当不了农民了。”文秀不以为然地说:“不见得吧?我还是个农村户口,就是跟着他也改变不了农民的身份。”张爱珍摇摇头说:“不会的,佩轩是个有能耐的人,早晚会给你解决这些问题的。”文秀装作不屑的样子说:“他有啥能耐?就是个书呆子,他读书都读傻了。”张爱珍笑着说:“文秀你就别卖乖了,谁不知道佩轩成熟、聪明、会办事?咱们学校的男生许多跟他关系很好,他虽然低调,可是在同学中很有威望。他读书最好,可是他可不是书呆子,听人家说,社会上的小混混都听他的,可见他能耐挺大的,你肯定比我清楚这些事。”
文秀不以为然地说:“他跟小混混在一起能有啥好处?没好处,只有坏处。当初我跟他谈的时候,本来没人知道,相安无事。就是因为我们俩在路上遇到了柳庄的小混混头,他非要让去他家里吃饭不可,结果没几天就传出来我跟一个小混混谈恋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我家里了,我爸妈气得不得了,非要打断我的腿不可,也传到了学校,搞的鸡飞狗跳。”张爱珍听了笑起来,说:“哈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我记得那是前年冬天,学校里都在传你和佩轩谈恋爱,大家都不相信,都觉得你不可能看上佩轩。后来你穿着特别名贵的呢子大衣,人家都说你是为了佩轩,但是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看你们俩好像都很不高兴的样子,也不明白是为什么。不过我看到你有一次趁课间没人的时候走向佩轩,似乎要说什么,可是很快就愤怒地离开了。所以我感觉你们俩也许是在谈恋爱。可是别人说起来呢,有的说是你对谣言不满,去找他吵架;有的说是你们俩在谈恋爱。各种说法都有,到底怎么回事?”文秀叹了一口气,说:“说来话长,还是因为我们俩的事暴露了,家里听说我跟一个小混混谈恋爱,愤怒异常,我坚决不承认有谈恋爱的事。家里逼着我去相亲,我就跟着大嫂去了,因为不去根本不行,家里闹翻天。相亲对象是一个当兵的,考上了军校,比我大三岁,一表人才,我穿着大嫂的红色呢子大衣,脚上穿着半高跟鞋,结果那个当兵的一下子就看上我了,给了五十块的见面礼,可是我心里有人,自然不会同意跟他定亲,就没有接他的见面礼。回来的路上,大嫂很骂我,她已经打听清楚佩轩了,她觉得佩轩跟那个当兵的差太远了,跟着当兵的,以后可以随军,户口、工作都解决了,比跟着佩轩当农民强一百倍。可是我没有丝毫动摇,大嫂一开始让我答应他一个条件,我不肯,她说是有关穿衣服的,不是什么大事,我想穿衣服的事有什么呢?于是就答应了,她说让我穿三天相亲的衣服去上学,我一听就想哭,我知道上了她的当了,可是我已经答应过了,不能反悔,就只好穿了三天相亲的衣服。大嫂知道佩轩是个穷孩子,而且她猜出来我肯定跟佩轩说了要去相亲的事了,我穿了这名贵的衣服去上学,佩轩一看就会明白我相亲成功了,也就是说,我变心了,他就会自惭形秽,自觉退出去,不敢再和我谈下去。我本来是去跟他说一下放学以后约会的事,可是我走到他跟前,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身上的一身粗布,就自嘲式地笑了笑,意思是他明白我相亲成功了,也接受了我离开他的现实。他完全误解了我的意思!我觉得他的笑容是不怀好意的,是嘲笑我的变心,所以我很愤怒地走开了。”
张爱珍插话说:“那个当兵的是不是后来来找你的那个人?”文秀点点头说:“就是他。”张爱珍惊讶地说:“我见到了,那个当兵的长的好帅啊,个子高高的,身材匀称,浓眉大眼,人家都说你跟他很般配。”文秀点点头说:“是的,他的确很帅,配我绰绰有余。而且他对我一见钟情,可是我对他没有任何感觉,也不可能有感觉,因为我心里只有佩轩,再也装不下其他人。”
文秀接着说:“爱珍,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当初我看上佩轩的时候,他土的掉渣,长的也丑,可是我觉得他是个很真诚的人,也很有趣,喜欢读书,对爹娘很孝顺,我觉得他是一个特别有责任感、有情有义的人,我既然跟他谈了,就打算跟他一辈子的,即使他在家种地,我也会跟着他的,我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我大哥找到他,威胁他,要他跟我散伙,否则就要让学校开除他,让他考不了大学,他没办法,只好答应我大哥。我知道了,生了一场病,身体全垮了,去医专住了三天院。出院以后,爸妈看我可怜的样子,特别心疼我;他们也慢慢了解到,佩轩除了貌不出众和家里条件不好之外,也没有其他缺点,也不是一个小混混,而是一个喜欢读书的、对家里特别有责任感的好孩子,也就不再反对我跟他了,又怕流言蜚语多,就干脆给我们俩定了亲。”文秀说的过程中,不由得眼睛里满是泪水。张爱珍听着双眼也噙满了泪水,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说:“文秀,你也有过痛彻心扉的时候啊,太痛苦了,那真是痛不欲生的感觉啊。”
她俩不知不觉走了一个小时了,已经很远了,于是就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