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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兵分两路(万字大章)(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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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战果,若是他们二人指挥,必然是打不出了,他们会在王铎下令撤退后及时收兵,而不会穷追猛打。

尽管战场还未打扫清楚,但山南西军的前军、中军都被击溃,后军也在逃亡路上被追杀许多。

山南西道兵马甚少,如今一役便杀伤众多,兴凤二州轻易可取,便是兴元府和洋州亦能拿下。

想到这里,张武正向后方看去,便见数千马步兵正在朝着此地赶来。

“节帅!”

不多时,刘继隆的身影出现在了张武几人面前。

他打量战场,手不自觉攥紧了马缰,眼底闪过复杂情绪。

“节帅,眼下山南西军遭受重创,合该我军夺取兴凤二州,兴元府及洋州!”

张武不假思索的开口建议,同时解释道:“兴州与凤州是入关要地,而兴元府和洋州又有百万亩汉中平川和二十余万百姓。”

“若是能掌握此处,东可进攻山南东道,北可策应秦州,进攻关中;南可进攻巴蜀,实为良地!”

他话音落下,陈靖崇与耿明也先后作揖:“节帅,末将附议,眼下理应进攻兴元府!”

面对二人表态,刘继隆颔首道:“南边战事岌岌可危,某便不亲率大军进攻兴元府了。”

“陈靖崇,你需多少兵马能拿下并守住兴凤洋三州及兴元府”

他没有继续让张武为帅,这是因为他需要张武这个出身在巴蜀的人为自己指挥兵马。

陈靖崇虽然不及张武用兵多变,但收拾一个残兵败将的王铎不成问题,且他年事已高,从秦陇这种相较干燥的地方前往潮湿的巴蜀,刘继隆担心他身体受不住。

正因如此,他才决定让陈靖崇去进攻并驻守兴元府。

“两千马步兵、五千步卒,再将所有溃兵编为民夫,一月之内,必定攻占兴元府及三州!”

陈靖崇略微思索,便说出了一月之约的话来。

只是刘继隆听后摇头,接着说道:“朝廷不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半个月你若是拿不下兴元府及三州,你自贬一级。”

“末将领命!”陈靖崇虽然心里一紧,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刘继隆颔首回应,接着看向张武和耿明:“先扎营,其它事情等稍后再说。”

“是!”二人先后应下,随后开始指挥后军的马步兵下马与民夫伐树扎营。

一个时辰后,太阳渐渐西斜,民夫也沿着官道砍伐两侧树木,搭建起了三里长的营盘。

刘继隆走入牙帐中坐下,张武及陈靖崇、耿明先后走入其中。

沙盘已经布置好,刘继隆却并没有查看,只因陇南地势都在他脑中,所以他不假思索道:

“明日分兵走入武州,经武州与文州后入龙州,五百余里路程,最少要走十天才能抵达。”

“十天后,你最少要拿下兴州和凤州,围攻兴元府才行。”

“若是没能拿下,那陇州的兵马就能走散关进攻凤州,你便没有时间去围攻兴元府,夺取洋州了。”

刘继隆提醒着陈靖崇,陈靖崇见状作揖:“末将知道,但请节帅放心!”

“节帅……”张武站了出来,主动作揖道:“今日我军牺牲六百五十七人,负伤难以随军者九百二十六人,杀没官军四千四百五十二人,俘官军四千六百九十人,甲胄辎重还未清点好。”

“如此分兵后,便只剩一万四千兵马了。”

“据东川、西川两处都督府所传军碟,两都督府中老卒不足一万五千,西川都督府境内番兵亦不足一万二千。”

张武将多康吐蕃的番兵数量都给说了出来,显然是在提醒刘继隆,他们手中可用之兵有些过少了。

不过对此,刘继隆却胸有成竹:“加起来快四万兵马,即便留守些兵马,也能有三万多兵马可供驱使,足够了。”

他起身,手中拿着一册刚刚从王铎牙帐内俘获的古籍,目光如炬,缓缓扫视三人。

张武心中依旧担心,故此忍不住道:“话虽如此,但多康吐蕃的尚摩鄢心思不少,若是与官军交锋时,番军趁机摇摆,那我军便只有不足三万兵马了。”

“东川和西川,最少有八万兵马,且南边还有虎视眈眈的十万南蛮,末将担心……”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刘继隆斩钉截铁的打断他,微抬下巴,俯视几人道:“不就是八万兵马”

“我们刚在北方斩俘近十万官军,难不成还会畏惧这区区八万兵马”

眼见自家节帅这么说,张武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而此时帐外也响起了马蹄声。

“节帅,末将斛斯光求见!”

“进来!”

刘继隆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斛斯光也掀开帐帘走入其中,恭敬作揖道:

“末将追杀王铎至泥功山,那王铎在泥功山修筑夯土关隘,阻拦了我师兵马。”

“不过我师奋勇,沿途杀俘官军七百四十七人,事后仅有两名弟兄因为坠马而负伤,不过伤情并不严重,休养三五日便好了。”

“嗯。”刘继隆颔首回应,随后示意陈靖崇将自己的布置告诉了斛斯光。

待到事情说完,民夫们也做好了饭菜。

粟米煮成的米饭,加上攻破龙门关时缴获的数百头猪、羊所做肉食,众人很快吃完了饭菜,随后各自休息去了。

翌日,陈靖崇点齐两千马步兵和五千步卒,以五千官军俘虏为民夫,向泥功山开拔而去。

刘继隆点齐两千民夫将伤兵与缴获辎重送往成州,而他自己则是带着补员过后的三千精骑,以及不足三千的马步兵和八千多步卒南下武州。

与此同时,折损兵马过万的王铎在王符彦护送下撤回到了凤州同谷县,当即将此事奏表长安,请朝廷派兵驰援凤州。

消息传至长安时,已经是三日以后的事情了,而此时的长安也成了各镇最为关注的地方。

“你说什么!”

咸宁宫内,坐在龙椅上的李漼忍不住起身,眼底蕴藏怒意。

在他面前站着南衙的徐商、于琮、路岩三人,身旁则是跟着田允。

面对南衙汇报的惨败,李漼好似一座快要爆发的火山。

“朕不是已经下达了旨意,让王铎率军撤回兴凤二州吗他为何要在龙门峡与刘继隆交战!”

面对李漼即将爆发的脾气,徐商连忙解释道:“朝廷的旨意是十五日发出的,而王使君也是在同日与刘继隆交锋于龙门峡。”

“朝廷的旨意还未发到王使君手中,王使君便已然败走了。”

“陛下,如今山南西道折损兵马过万,只有不足七千兵马驻守兴凤二州和兴元府、洋州等处。”

“臣建议立即发旨意给陇州的郑相,着其派兵驰援凤州,最少也要守住散关。”

“除此之外,还请陛下下旨令长安调五千神策军驻守骆谷关和子午关。”

徐商话音落下,李漼烦躁的挥袖,拍落桌案上奏疏一地,而他则是背负双手,背对众人,语气中怒意隐隐压制不住。

“本想着死守三川,给郑相半年的练兵时间,明年入夏挥师攻打秦州。”

“如今刘继隆刚刚挥师南下,便使得一府三州岌岌可危。”

“若是一府三州丢失,朝廷与三川断了联系,那还怎么控制三川”

“高骈在蜀中是否会坐大,会不会阳奉阴违”

李漼可以感觉到诸镇因为朔方之役、秦州之役而对朝廷渐渐轻视,但若是三川丢失,那朝廷便连退路都丢失了。

到时候叛军打入关中,留给朝廷的还有什么地方

北都的太原距离河朔三镇太近,东都洛阳距离长安太近,那边只剩下曾经的南都江陵了。

可江陵傍水长江,三川兵马可以在渝州训练水师,沿江而下。

“难道朕要逃到江南去吗”

李漼想到这里,当即看向田允催促道:“传旨,令左神策军中尉杨玄阶,右神策军中尉西门季玄领兵抢驻骆谷关、子午关,伺机出兵驻扎兴元府。”

“臣领旨……”田允不敢耽误,当即便派人送去消息。

在他安排的同时,李漼继续看向徐商说道:“传旨意给郑畋,朕不要他据守散关,朕要他守住兴凤二州!”

“陛下,这……”徐商欲言又止,毕竟现在距离王铎兵败已经过去三日,估计刘继隆已经开始进攻兴凤二州了。

以刘继隆在朔方与秦州时的攻城速度,二州即便没有陷落,却也差不多了。

只是皇帝既然都开口了,他也没有办法驳回,只能点头应下,派人起草圣旨,令郑畋急救兴凤二州。

眼见他们都安排好了,李漼再度询问道:

“如果、朕是说如果……如果刘继隆拿下一府三州,高骈与李福是否会割据自立”

“这……”徐商不知如何回答,路岩听后则是连忙保证道:

“陛下,臣以为高骈必然不会割据自立,而高骈若是忠心朝廷,李福则更不敢阳奉阴违。”

“眼下最应该做的事情,应该是将此消息告诉西川的高骈,令其严防死守。”

“若是一府三州失陷,也应该令其出兵速速收复丢失州县。”

路岩话音落下,李漼却还是有些怀疑高骈对朝廷的态度。

双方僵持许久,直到半盏茶过去,李漼才颔首道:“此事便交由路相操办吧。”

“臣领旨……”

路岩作揖应下,而李漼也将目光转向于琮道:

“如今秋税该收的也收上来了,去岁积欠的军饷,又有几成发了下去”

“正要与陛下奏表此事。”于琮毕恭毕敬的回禀道:

“户部与度支虽入册一千五百余万贯,但各镇起运钱粮折色仅有二百余万贯及九百余万石,运抵京中的只有二百万贯及一百五十万石。”

“以关中粮价,三川及京西北、大同、山南东、岭南等道、镇皆未起运钱粮。”

“朝廷积欠京西北及关东等镇军饷约六百余万贯,而关中粮价已经达到斗米三百六十钱。”

“一百五十万石粮食,不仅需要维持长安粮价,还需要供给西境数万兵马,不可轻动。”

“地方之上积存的七百余万石粮食,若是就地变卖,再补发诸镇军饷,大致能还清去年积欠。”

“不过如此以来,朝中能调动的仅有二百万贯现钱,若以关中粮价,最多不过能买五十余万石。”

“然百官俸禄尚未发出,户部与度支已然入不敷出……”

于琮说了很多,可李漼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不由得脸色变黑。

两场战役接连失败,许多藩镇起运钱粮根本不足往年七成,加上漕运的运力不过一百五十万石,地方上的粮食无法调入京中,解决京中粮价危机,致使朝廷要用粮,也不得不买高价粮。

想到这里,李漼渐渐后悔了起来。

他没想到战事会打成这样,更没想到诸镇翻脸会如此之快。

他都不敢想象,若是诸镇知道兴元府和三州丢失,又将如何看待朝廷。

“朕知道了,诸位退下吧!”

“额……”

于琮眼见李漼竟然毫无反应的示意他们退下,这让他十分无奈。

他本想劝说皇帝,从内帑之中拨些钱来维持局面,但就皇帝态度来看,皇帝根本不想动用内帑来帮助户部与度支。

叹息之下,于琮只能跟随众人离开了咸宁宫。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份份旨意从南衙北司发出,但不等他们送抵西川,身处西川的高骈便已经得到了刘继隆进攻山南西道的消息。

只是如今的他,却并不在意刘继隆是否能攻下兴元府,因为他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故桃关。

“淅淅沥沥……”

细雨下,几乎被投石机砸为平地的故桃关废墟出现在高骈眼前。

自六月初一强攻故桃关开始算起,西川军断断续续强攻一百二十余日,终于拿下了这座曾经的西川门户。

张璘披着蓑衣走来,脸色阴沉着作揖:“节帅,叛军的尸首都被带走了,端源县的百姓也都被叛军迁去了汶山,我军是否进击强攻汶山”

高骈如愿以偿得到了故桃关,甚至连故桃关不远处的端源县都落入了他的手中,但结果却并不理想。

尚铎罗在辛谠的建议下,提前迁徙走了所有人口,加上故桃关被破坏严重,而刘继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南下,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将故桃关修复到此前的模样。

对此,张璘、王重任等将领都脸色难看,但高骈却面色如常。

“无碍!”高骈平静道:“茂州叛军遭受重创,近来虽有改变,却为时已晚。”

“传令三军,速速修筑故桃关,五日后撤回灌口。”

高骈军令下达,众人纷纷作揖应下,但王重任却在应下后担心道:

“节帅,若是刘继隆得知故桃关丢失,他必然举兵南下驰援。”

“他接连在朔方、秦州、山南西三处战场取胜,朝廷损兵折将严重,我军仅有师六万,且两万被祐酋龙牵制黎、戎二州。”

“若是刘继隆举重兵南下,仅以我师四万,哪怕加上东川的三万兵马,恐怕也不是其对手。”

东西川总兵力在九万,比刘继隆他们预估的多出一万,但又有两万被牵制,因此即便倾巢而出,也仅仅能动用七万兵马。

在这七万兵马中,还有近两万人是训练不到一年的新卒,所以王重任担心他们对付不了势头正盛的刘继隆。

只是面对他的担忧,高骈却平静看向他,雨伞下的目光如炬。

“我军兵马不足,他的兵马就足够多吗”

“某料定他不会亲率大军进攻兴元府,以他自大,必会分兵。”

“朝廷折损了十二万兵马,叛军难道就没有折损兵马吗”

“刘继隆麾下骁勇善战者,无非那六万精锐。”

“即便算上多康的番贼,也不过八九万之数。”

“三场战事下来,某不相信他没有什么折损。”

“眼下他分兵后所能动用的兵力,多不过五万,寡仅三万。”

“不过三五万兵马,若是他真敢杀入西川,那某便在此将其击败,借此机会掌控三川兵马!”

高骈的声音不大,却听得王重任几人热血沸腾。

不过热血沸腾过后,王重任还是不得不说道:“但是节帅,李福那厮驻兵江油关,恐怕不会轻易听从您调遣。”

“如此一来,我师所能调动兵力,唯有四万……”

“呵呵……”高骈轻笑,表情轻蔑:“故桃关已经被我师所下,而茂州兵马遭受重创,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三川兵马,以山南西道最为孱弱,次之东川,而我西川为最强。”

“若你是刘继隆,你会如何抉择”

在高骈提醒下,王重任眼神闪烁,旁边的张璘也抢答道:

“节帅您是说,刘继隆会进攻江油关”

“嗯”高骈没有故弄玄虚,而是颔首道:“让他去打江油关,我们趁此机会修复故桃关,再集结兵马于什邡。”

“等他攻破江油关,与李福厮杀正酣时,我们立马北上渡过雒水,进入绵州后,依托绵州多丘陵的地形与叛军正兵作战!”

谈话间,高骈眼神闪烁:“他不是马军厉害吗”

“到时候依靠水文限制住他的马军,我再偏用骑兵将其击败,也让他尝尝我西川马军的厉害!”

“是!”张璘沉声作揖,脑海中不免回想起了昔年被刘继隆一招挑落马下的回忆。

三军之中,只有他和蔺茹真将、鲁褥月善用骑兵,而鲁褥月在南方防守南蛮,他与蔺茹真将联手,偏在刘继隆最擅长的手段上将其击败。

想到这里,张璘都迫不及待看到刘继隆兵败吃瘪的表情了。

不止是他,便是高骈也是打定了这个主意。

只是高骈虽然将此役说的简单,但他心底却早已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刘继隆这头陇右猛虎,却不是那么容易就能驯服的。

思绪间,高骈带人返回了营帐,而那原本淅沥的小雨也渐渐停下。

虽然雨过,但并未天晴。

天穹上的乌云依旧翻涌,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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